旧金山凌晨三点,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汁,沉沉压在念临春公寓的落地窗上。
屋内唯一的亮光来自他面前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,
幽幽蓝光映着他那张被疲惫刻出深深沟壑的脸。屏幕上,一行行代码如同永不停歇的溪流,
无声地滚动着,映照出他眼底那两团固执燃烧的火焰——是亢奋,是偏执,
是某种孤注一掷的疯狂。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敲击,发出急促而单调的声响。
他正在调试那个名为“时区任意门”的APP核心模块。
这名字带着一种近乎孩童的天真幻想,背后却潜藏着足以撕裂现实的力量。
念临春猛地灌了一口早已凉透的咖啡,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,却丝毫未能浇灭心头的焦躁。
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顶端的时间——凌晨3:15。几乎是不假思索地,
他点开了那个熟悉的视频通话图标,打给了此刻远在地球另一端的苏晚星。
漫长的等待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。不知过了多久,屏幕终于亮起,
呈现出的画面却像一记闷棍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。北京正值傍晚的黄金时刻,
夕阳余晖温柔地涂抹在餐厅雅致的背景墙上。苏晚星穿着念临春从未见过的一条漂亮裙子,
坐在餐桌旁,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。她的对面,坐着一个穿着得体衬衫的男人,
两人正端着红酒杯轻轻相碰,言笑晏晏,气氛融洽得刺眼。念临春的心脏骤然缩紧,
一股冰冷的酸意瞬间涌上喉头。“在忙?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紧绷,
像一根快要崩断的弦。苏晚星似乎被突然的**惊扰了这份惬意,她转过头看向屏幕,
脸上笑容淡去,微微蹙起眉头:“临春?这边才刚下班,和同事一起吃点东西。
你怎么又这个点打来?”“刚下班?呵,看起来挺开心啊。
”念临春的声音里裹着掩饰不住的硬刺,眼神死死盯着画面里那个笑容温和的男同事。
苏晚星脸上的不悦清晰可见,她下意识地侧了侧身,似乎想避开那个同事的身影,
语气也冷了下来:“念临春!你又来了!这是正常社交!你能不能别总这样疑神疑鬼?
”“我疑神疑鬼?”念临春感觉一股邪火直冲头顶,烧得他理智全无,
“我在凌晨三点想着你!你在北京晚上七点跟别的男人喝红酒!隔着整整十五个小时!
隔着整个太平洋!我们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!你懂不懂?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
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撞出回音。屏幕那头的苏晚星脸色彻底变了,嘴唇抿得发白,
眼神里是混合着失望和愤怒的火焰:“念临春!你简直不可理喻!
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时差!是你!是你自己心里那堵墙!”她猛地吸了一口气,
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,“好,好!既然你觉得这是两个世界,那就这样吧!我累了!
”通话界面“啪”地一声骤然熄灭,屏幕瞬间暗了下去,
只映出念临春自己那张因愤怒和失落而扭曲的脸庞。黑暗重新吞噬了房间,
窗外金门大桥的轮廓在稀薄的晨雾中若隐若现,像一个巨大而冰冷的钢铁幻影。死寂。
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轰鸣。“两个世界…十五个小时…”念临春喃喃自语,
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冷的桌面边缘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猛地抬起头,
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屏幕上那串尚未完成的代码,
那代表“时区任意门”核心引擎的部分。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攫住了他。“去他妈的时差!
去他妈的十五个小时!”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,像受伤的困兽,“我要抹平它!
我要让这该死的距离消失!”手指带着一股自毁般的决绝,狠狠砸向键盘。
代码如瀑布般向下冲刷,他不再思考兼容性,不再顾虑边界安全协议,
所有理智的束缚都被他抛诸脑后。他粗暴地改写核心参数,强行绕开一层又一层保护机制,
只为将那个疯狂的想法变成现实——让用户拥有“定义”时区的绝对权力。
屏幕的光映着他扭曲的脸,像一个在深渊边缘狂舞的巫师。他抓起桌上那杯早已冰冷的咖啡,
杯壁上印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“观自在”——不知何时在唐人街哪个角落随手买的。
他看也没看,仰头将苦涩的残液灌了下去,冰凉的液体滑入食道,
却像汽油浇在了心头的邪火上,烧得更旺。屏幕的幽光跳动,映着他眼底那片偏执的荒漠。
旧金山湾区,一个由钢铁、玻璃和疲惫梦想构筑的巨大蜂巢。
念临春栖身的“创视界”孵化器大楼,此刻正沐浴在加州午后过分热情的阳光里。会议室内,
空调卖力地嘶吼着,却吹不散空气中浮动的紧张。几位投资人西装革履,
围坐在光洁的长桌旁,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,眼神却锐利得像手术刀,
精准地切割着念临春展示屏上的每一个像素。“……所以,念先生,
”一位梳着油亮背头的投资人慢条斯理地开口,指尖轻轻点着桌面,“你的‘时区任意门’,
概念确实……独特。让用户无视物理经纬度,自由定义自己的时间坐标?
这听起来更像一个哲学命题,或者说,一个……大型社会实验?”他刻意停顿,
嘴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,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。旁边一位女投资人接过话头,
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:“我们更关心的是实际应用场景和盈利模式。比如,
如何避免它彻底打乱全球供应链协同?如何防止金融市场利用它进行不对称的时间套利?
这其中的法律和伦理风险,念先生是否充分评估过?”她推了推精致的金丝眼镜,
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像在审视一件实验室里的危险标本。念临春站在投影幕布前,
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空调的冷风拂过,他却感觉后背的衬衫正一点点被冷汗浸透。
他试图再次阐述那个宏伟的蓝图:“各位,技术永远是双刃剑!关键在于引导!想象一下,
跨国团队可以无缝协作在同一个‘工作时间’!家人朋友可以跨越时差共享‘此刻’!
这将是人类连接方式的革命……”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拔高,
带着一种传教士布道般的狂热。“革命?”背头投资人轻笑一声,身体向后靠进椅背,
姿态放松下来,那笑容却更加刺眼,“念先生,
我们更倾向于投资能稳定带来回报的‘进化’。
而不是可能引发全球混乱的……‘时间炸弹’。”最后三个字,他说得格外清晰。
会议室的空气彻底凝固了。念临春感觉脸上**辣的,仿佛被无形的耳光反复抽打。
他张了张嘴,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,发不出任何有力的辩驳。
他能清晰地看到投资人眼中兴趣的彻底熄灭,那是一种比直接拒绝更令人难堪的漠然。
他甚至能想象出会议结束后,他们在私下交换眼神时,
会如何评价他——又一个沉溺于技术乌托邦、不切实际的硅谷疯子。“砰!
”沉重的玻璃门在念临春身后合拢,隔绝了会议室内虚伪的空气。
他像一根被抽掉骨头的柱子,猛地靠在冰凉刺骨的走廊墙壁上,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幕墙。
窗外,旧金山的天际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车流如织,一切都那么繁忙而有序,
与他胸腔里那团混沌的挫败感格格不入。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。他木然地掏出,屏幕亮起,
是苏晚星的名字。没有文字,只有一张图片。照片上,是北京什刹海冬日的景象。
湖面结着厚实的冰,反射着清冷的阳光。冰面上人影绰绰,有人在滑冰,有人在玩冰车,
笑声似乎能穿透屏幕。苏晚星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,围着鲜艳的红围巾,鼻尖冻得微红,
正对着镜头开心地比着V字手势,笑容灿烂得晃眼。背景里,是覆着薄雪的灰墙黛瓦,
和挂着冰溜子的老槐树枝丫。一股鲜活、热闹、属于北方的冬日气息扑面而来。
念临春低头看着自己脚下。加州午后炽热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,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光斑,
空气里只有中央空调单调的嗡鸣。一种巨大的、荒谬的撕裂感瞬间攫住了他。同一个瞬间,
他和她,被分割在截然相反的季节和时区里,感受着完全无法通约的温度和色彩。冰与火,
冬与夏,隔着冰冷的屏幕,咫尺天涯。他死死攥着手机,指关节捏得发白,
屏幕上苏晚星明媚的笑脸刺痛了他的眼睛。他猛地抬手,
想把这该死的、提醒着他无能跨越的距离的东西狠狠摔出去!手臂扬起,带着风声。然而,
就在手机即将脱手砸向地面的电光石火之间,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玻璃幕墙的倒影。倒影里,
一个男人面目扭曲,眼神狂乱,像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。他猛地顿住了手臂,
剧烈的喘息让胸腔起伏不定。不行。不能就这样。一个更加疯狂、更加孤绝的念头,
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,瞬间缠绕住他濒临崩溃的理智。
既然世界不肯接受他的“时区任意门”来抹平这鸿沟……那就让所有人,
都尝尝这时间被撕裂、被扭曲的滋味吧!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苏晚星在冰天雪地里的笑容,
那笑容此刻在他眼中,不再温暖,而是变成了冰冷的嘲讽。他需要力量,
需要一场无人能忽视的混乱,来证明他是对的,证明这该死的时差必须被碾碎!他猛地转身,
不再看窗外刺眼的阳光,
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那个堆满服务器机箱、如同小型数据堡垒的工位。
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,却异常稳定地插入了加密狗,启动了最高权限的终端界面。
幽蓝的登录提示符在屏幕上跳动,像恶魔蛊惑的低语。
他亲手设计、此刻却如同潘多拉魔盒图标的APP——一个扭曲旋转、色彩斑斓的地球剪影,
包裹着一扇半开的门。“时区任意门”。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吸入整个世界的混乱。
指尖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,
狠狠敲下了那个预设的、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终极指令——【上帝模式:全域解锁】。
按下回车的瞬间,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无声的、席卷全球的碎裂脆响。窗外,
加州午后那恒久不变的、令人昏昏欲睡的阳光,
似乎极其诡异地、难以察觉地……闪烁了一下。风暴,以一种远超念临春最狂野噩梦的方式,
席卷了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。最先崩溃的是那些依赖精确时序的神经末梢。
芝加哥商品交易所(CME),这座全球金融的钢铁心脏,
平日里如同精密钟表般运行的交易大厅,此刻变成了混乱的地狱。巨大的电子屏幕上,
原本规律跳动的全球各大市场指数,此刻像发了高烧一样疯狂抽搐。
道琼斯、纳斯达克、恒生、日经……无数条代表财富的曲线,
在屏幕上毫无征兆地剧烈上下翻飞,时而如火箭冲天,时而如瀑布直坠。
交易员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,汗水浸透了昂贵的衬衫。他们对着电话嘶吼,
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,试图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数据风暴。
一个交易员刚在伦敦市场(显示为“开盘”状态)成功抛售掉一笔巨额空单,
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屏幕却瞬间刷新,显示伦敦市场竟诡异地“跳转”到了闭市时间,
交易被系统判定无效!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虚拟的巨额盈利化为泡影,
取而代之的是账户里触目惊心的负数。他双眼一翻,
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、不像人声的嚎叫,直挺挺地向后栽倒,砸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旁边的人甚至来不及扶一把,
被自己屏幕上那疯狂跳动的数字和不断弹出的“交易无效”、“时区冲突”的红色警报淹没。
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。电话被打爆,警报声响彻云霄。仅仅几个小时后,
一道冰冷的官方公告出现在全球各大财经媒体头条:“受全球性未知系统故障影响,
芝加哥商品交易所(CME)即日起暂停所有交易,恢复时间待定。”字字千钧,
宣告着现代金融秩序的坍塌。市场崩盘的恐慌情绪,如同海啸般从芝加哥席卷全球。
而在世界另一端的工业城市底特律,巨大的福特Rouge工厂在“时区任意门”的愚弄下,
陷入了另一种荒谬绝伦的困境。流水线旁,巨大的落地窗外本该是阳光普照的下午,
此刻却显示着深夜11点的景象——这是夜班工人老杰克用他那台破旧的智能手机,
笨拙却固执地将自己的“个人时区”设置成的样子。他受够了日夜颠倒,
只想“拥有”一个正常的夜晚。结果,整个工厂的自动化照明系统、环境控制系统,
甚至部分核心机器的定时维护程序,都被老杰克的“深夜”劫持了!刺眼的白炽灯瞬间熄灭,
只留下几盏昏暗的安全指示灯,如同鬼火。庞大的机械臂在黑暗中突然僵直,
发出沉闷的停机声。传送带戛然而止,上面半成品的汽车底盘在昏暗中如同冰冷的钢铁坟墓。
“嘿!搞什么鬼?灯呢?”一个正拧着螺栓的工人惊叫起来,差点被手里的工具砸到脚。
“我的机器停了!重启不了!”另一个工人拍打着控制面板,徒劳无功。
“谁他妈把时区调成半夜了?!”工头愤怒的咆哮在空旷黑暗的巨大厂房里回荡,
带着绝望的回音。工人们纷纷掏出手机,屏幕的光照亮一张张茫然又愤怒的脸。
他们试图调回正确时区,却发现APP的选项一片混乱,
显示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地名和时间组合,像被顽童打乱的拼图。“底特律”选项消失了,
“纽约”显示着“正午”,而“东京”则莫名其妙地标注着“凌晨3点”。
混乱的时区设置像无数根搅屎棍,让工厂的生产管理系统彻底瘫痪。
夜班工人被迫在“深夜”里摸黑干白天的活,
而本该休息的白班工人却可能被系统判定为“旷工”。
愤怒的咒骂声、工具的敲打声、机器无意义的报警声,
在黑暗的钢铁丛林里交织成一首荒诞的工业挽歌。混乱远不止于此。
新闻片段如同雪花般在全球社交网络疯传:画面一: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。蓝天白云下,
世界著名的帆形建筑前,本该是游客如织的下午。然而此刻,广场上却支起了无数露营帐篷!
游客们裹着睡袋,在阳光下睡得东倒西歪,鼾声此起彼伏。镜头推近,
一个欧洲游客睡眼惺忪地对着话筒抱怨:“APP说现在是格林威治凌晨两点!
我们只是……遵守时差在倒时差!”他裹紧了羽绒睡袋,
在悉尼灿烂的阳光下打了个巨大的哈欠。旁边,一个小女孩在帐篷里哭闹:“妈妈!
太阳好刺眼!我睡不着!”画面二:国际航班候机厅。巨大的航班信息屏一片混乱。
同一个登机口,前一分钟显示飞往伦敦的BA102航班“正在登机”,
下一分钟就变成飞往东京的JL007航班“延误至明日”。
拖着行李的旅客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奔突,
愤怒地质询着同样焦头烂额、不断擦汗的地勤人员。一个男人绝望地举起手机,
屏幕上他的登机口信息在“A15”和“C7”之间疯狂闪烁:“它到底在哪里?!
我的航班到底在哪里?!”画面三:一位气象主播在直播间里抓狂。
他身后的卫星云图显示着飓风正逼近佛罗里达,
篡改到西伯利亚时区的地区)和“高温红色警报”(指向某个被篡改到撒哈拉时区的地区)。
“各位观众!我…我无法确认您现在看到的天气是否适用于您所在的真实位置!
请…请自行判断!或者…祈祷?”主播的声音带着哭腔,最后干脆双手抱头趴在了桌上。
整个世界,变成了一个巨大、失控、充满黑色幽默的卡夫卡式剧场。时间,
这个人类文明赖以运转的最基本坐标,
被“时区任意门”这只看不见的魔手肆意揉捏、扭曲、打碎。秩序荡然无存,
只剩下荒诞的喧嚣和无声的崩溃。旧金山湾区,
“创视界”孵化器那曾象征着梦想的玻璃幕墙,此刻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牢笼。
念临春蜷缩在自己的工位深处,如同被世界遗弃的孤岛。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,
像一群永不疲倦的工蜂,维持着外面那个疯狂世界的混乱运转。
幽蓝的屏幕光是他唯一的光源,映照着他深陷的眼窝和下巴上新冒出的、青灰色的胡茬。
屏幕上不再是优雅的代码,而是瀑布般刷新的全球实时新闻推送和用户崩溃的反馈邮件,
每一条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神经上。【伦敦地铁全线瘫痪!通勤者滞留隧道数小时,
因信号系统无法识别“永久下午茶时间”设定!】【孟买证券交易所爆发大**!
交易员指责对手利用“时区跳转”进行欺诈交易!】【南极科考站求救!
取暖设备因“个人时区”设定混乱,间歇性停机,科学家面临失温危险!
】【全球快递巨头FedEx发布公告:时效性承诺因“时空混乱”暂时失效!
您的包裹可能在路上经历“时间旅行”!】【#时区任意门是魔鬼!##还我正常时间!
一条新闻标题尤其刺眼:【“时区之父”念临春——打开潘多拉魔盒的疯子还是无能的傀儡?
】配图是他大学时代一张意气风发的照片,眼神清澈,笑容自信,
与此刻屏幕上憔悴、眼窝深陷的形象形成残酷对比。照片下方,是海啸般的诅咒和谩骂。
“疯子!彻头彻尾的疯子!”“把他抓起来!送进监狱!不,直接发射到太阳上去!
”“我的婚礼被毁了!就因为该死的APP把牧师调到了‘火星时间’!”“求求你了,
关掉它吧!我老板以为我连续旷工一周,把我炒了!”念临春猛地闭上眼睛,
手指深深**油腻的头发里,用力拉扯着头皮,
试图用物理的痛楚驱散脑中那尖锐的嗡鸣和排山倒海的负罪感。
苏晚星在什刹海冰面上的笑脸,投资人冰冷的嘲讽,老杰克在黑暗工厂里的咒骂,
交易员倒地的身影……无数画面碎片在他脑海里疯狂旋转、碰撞、尖叫。“啊——!
”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。他猛地睁开眼,
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住桌角那个空了的咖啡杯。杯壁上,
“观自在”三个字在屏幕幽光下显得模糊不清,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。就在这时,
手机尖锐地响起。不是苏晚星。屏幕上跳动着“房东”两个字。“念先生!
”房东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圆滑,只剩下气急败坏的咆哮,
背景音里充斥着砸门和混乱的喊叫,“你楼下!你楼下聚集了一大群人!举着牌子!
喊着你的名字!说你是魔鬼!要把你揪出来!警察快来了!我的房子!我的名声!你立刻!
马上!给我处理干净!不然就滚蛋!现在!立刻!马上!”“砰!砰!砰!
”沉重的砸门声如同闷雷,穿透隔音并不算太好的门板,清晰地传了进来。随之而来的,
是模糊却充满愤怒的吼声:“念临春!滚出来!”“关掉那个鬼东西!”“毁掉我们的生活!
你这个凶手!”念临春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。
他冲到门边,透过猫眼向外窥视。扭曲的视野里,走廊挤满了愤怒的面孔,举着简陋的纸牌,
MEMADNESS!”、“**NCHTHETIMETERRORIST!”。
警察艰难地试图维持秩序,但人群的怒火如同沸腾的岩浆。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
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,最终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。砸门声、咒骂声、警笛的呼啸声,
隔着门板,闷闷地捶打着他的耳膜和心脏。他蜷缩起来,双手死死捂住耳朵,
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。混乱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将他彻底淹没。视线模糊中,
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印着“观自在”的咖啡杯。它静静地立在桌角,杯壁上似乎有微光流转。
“观…自在…”他无意识地翕动着干裂的嘴唇,像抓住最后一根虚无的稻草。
念临春苏晚星小说 《时区篡改者》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试读结束